【食疗课】第六讲：学着吃饭（二） ——从春季养生粥谈“春季养肝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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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食疗课】第六讲：学着吃饭（二）

——从春季养生粥谈“春季养肝”

粥，作为饮食养生一大要法，网络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塞天满地了，但是大多数发布者并不真正理解中医，所以错误的内容也是非常多，如果我们自己也不会鉴别，难免入坑。后面会有几篇文章，专门介绍吃粥，提高我们的鉴别能力。本篇从春季养肝开始讲起。

一、人啊，认识你的肝

肝，五行属木，而木的属性是，“木曰曲直”。曲和直的意思相反，甲骨文里，曲的字形是一截竹子被弯折；直的字形是眼睛上面加一条竖线，表意目光专注，所以直的意思就是不拐弯。两个相反的字，用来形容同一个东西，感觉有点奇怪吧？

万物皆有阴阳，曲是木的阴属性，直是木的阳属性。就像一棵树，地下之阴根虬结盘绕，地上之阳茎则尽力向天空伸展。肝，五行属木，它也具备木的双属性，肝阴主藏血（阴主静），肝阳主疏泄（阳主动）。

肝阴主藏血，是指肝器具有贮藏血液、调节血量及防止出血的功能。人体内的血流量，是根据状态而变化的——安静状态下，血液需求量减少，血液就会在好多小孔的肝脏里停下来，《黄帝内经·素问·五脏生成》里说，“故人卧血归于肝”；活动状态比如运动、思考的时候，血液需求量增加，肝内的血又被释放来供给使用，“足受血而能步，掌受血而能握，指受血而能摄”。这一点来看，肝就像一个调节河流水量的水库一样。

肝主藏血的另一个含义是收摄血液于血脉之中，防止溢出血脉造成出血。比如人喝酒为什么会造成痔疮复发出血？生气为什么会诱发脑溢血？那就是因为喝酒、生气可以扰动肝气，使肝气状态不稳，破坏了它收摄血液的功能。

肝阳主疏泄，是指肝气具有疏通、开泄的作用，能畅通全身气机，并在此基础上，调节津血、情志、消化、生殖等功能。

首先怎么来理解肝的疏泄功能呢？

会制作面食的人，知道面团会有“发面”和“死面”的区别。仔细观察它们，会发现发面比死面内部多了很多小孔，这是酵母菌的活动迹象，导致面团膨胀起来了。酵母菌作为微生物，其五行属性应该是“木”，因为我们会发现，五行属木的春天是微生物最活跃的季节，是传染病最流行的季节，而且，我们在发酵食品上也有体会，微生物活动产生的味主要是酸，而酸味的五行属性也是木。木在五行关系中，是克土的，如果把微生物看作木，面团看作土，我们会发现在大自然中有同样的现象，就是不生长植物的土壤很容易板结，这是因为土中没有木，无法疏松土壤。由此可知，木，在整个自然界，有很好的疏通功能，而疏通之后，水与空气可以更好地在其中流通，不仅方便它们来，而且方便它们走，流通产生活性，所谓“流水不腐”，这就是“开泄”的含义。人作为自然界的一份子，当然也会遵循这个自然规律。

这样我们就明白了肝的疏泄功能。在人体内，肝能调畅气机，是说疏泄功能的第一工作对象，就是我们人体的气机。

气机是什么呢？

气机的第一要素就是气的产生。中医讲，“血为气之源”，也就是说，气是从血转化来的。这一点，如果从细胞的角度看，就是作为血的营养物质，在细胞内经过细胞器的运化之后，转化为能量，也就是气，辐射出细胞之外。肝气是肝细胞运化肝血转化的，心气是心细胞运化心血转化的，等等。肝能够促进气的产生，就是说肝有活跃全身细胞的功能，促进血转化为气。这也像微生物在面团中活动，活化所有的淀粉、脂肪、蛋白质微粒，使它们打开自我保护的枷锁，释放出自己的能量，帮助人完成体外预消化。

气机的第二要素就是气的运行。气作为一种能量态物质，在体内的运动，就犹如自然界的风。实际上，木是有风属性的，“厥阴风木（厥阴风木，少阴君火，太阴湿土，少阳相火，阳明燥金，太阳寒水）”说的就是木的风属性。

在自然界，风有两大成因，第一是地球的转动，第二是区域之间大气的压力差，所以风的主要特质就是“动起来”，因此就定义了木有强烈的动态性。中医里为什么把手足震颤、多动症、抽嘴、眨眼等症状归结为风病，进而又找上肝呢？原因就是同属于“动”，这是中国文化里的“类象”思维。到这就明白肝调畅气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了。也可以认识到，我们中医看待人的时候，是把人放到整个自然界去看的，而且做出了相当高明、精细的归纳。

第二，可以促进津血运行。“气为血之帅”，说的是气的运动可以推动血的运动。关于这一点，解剖学上是认为心脏的搏动为血液运行提供动力。这一点当然是没有错，但是这里说的是津血，是包含了所有体液的。身体内所有体液的运动，都要受到气的推动。体液属于人身体的阴性物质，气属于人体的阳性物质，阴主静，阳主动，静态的东西要想动起来，就需要动态的东西去加以推动，就像风可以摇树一样。

第三，可以疏调人的情志。情志主要指人的各种情绪，怒喜忧悲恐等等，它是无形无相的，但在我们的身体又确实存在。情志得以疏调，人就会倾向于开阔、灵活；情志郁滞，人会倾向于压抑、呆板。我们住在房子里，都知道开一下窗户通通风，房间里就不会太憋闷。人的身体就像一座房子，也是需要通风的，而肝气就是人体内的风。

第四，可以调节消化功能。消化功能主要是脾胃系统完成的，脾胃五行属土。土壤要保持活性，需要木的疏通，木与土之间存在木克土的关系。我们要理解这个克，很多人在理解克的时候，是认为不好的，比如说哪个女人“克夫”，就是一种不好的说法。但是真实的五行生克，是没有好坏的。比如木克土，是说肝气对脾胃之气能够产生压力，适当的压力会激发活力，所谓“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”，压力不够，活力也会降低；反之，如果压力过大，并不能激发更大的活力，而是会掐死活力，比如欠下巨债，有的人是会去跳楼的。

第五，可以调节人的生殖功能。我小时候很烦一件事情，好好睡觉的时候，外面墙头却有老猫在撕心裂肺地叫春。很多动物的性欲都是在春天爆发的，所以有“叫春”这个说法。男女交往，也被戏称为“春天来了”。情欲，是生殖的前奏。肝属木，春也属木，所以肝与春是一类的。肝就是人体内的春天。从经络来看，肝经自足起，上行环绕生殖器，然后过小腹，经肋胁，过眼上额头，最后到头顶。肝经是唯一经过生殖器的经络，所以人的生殖器也主要是肝在控制。人生气（肝火大）的时候，老想发出国骂，大家想过为什么吗？我不说，但是你懂的。老猫叫春，我长大后就不烦了，之所以小时候烦，那是小孩不懂大人的苦啊，理解理解。

二、春季养生粥的秘密

最经典的春季养生粥当属百合粥，主要食材是粳米与百合。我们需要问的问题是，为什么春天要吃这样的粥？

春天，肝气生发，也就是说肝细胞在这个季节开始活跃起来，把细胞内积攒的物质开始加速转化为能量，爆发性地向外释放。这是生理特点，肝气多了之后，肝的一些功能就有工具来实现了。所以，伴随着肝气的生发，是整个身体的机能开始活跃，就像狗熊从冬眠中醒过来一样。大自然都是这样的，春天不是有个节气叫“惊蛰”吗？蜇，就是蛰伏，说的是生物在冬天闭藏的那种状态。而惊蛰之后，生物醒来，开始活跃。惊蛰之前的雨水节气，是说春雨开始下；再之前的立春节气，则是说春风开始刮。风雨俱来，天地之气的变化，影响生物的生命状态，才出现后面的惊蛰。

从提升身体的活跃性上来说，春天肝气生发是有必要的。可是大家要注意，如果生发太过就成了一种偏性。而且这种偏性带来的不好的结果还很多。首先就是容易上火，比如头上长包、头胀痛、心烦、易怒、性欲过剩等问题，都会在春天常见。然后就是食欲下降、胃胀、腹泻等脾胃问题也比较常见。正是因为这样一些常见问题，因为这种偏性，才有了春季养生粥的出现。也就是说，百合粥主要是为了平衡这个偏性的。

粥里的百合，用的是百合花的鳞茎，也算是它的根了，其外形层层重叠，多片相合，故名为百合。这是个“收起来”的象，对应着“生长化收藏”里面哪个字？收字。木生，火长，土化，金收，水藏，而金又对应着肺。所以，从这个形象上，我们要理解百合跟肺的关系最密切。

还要看看它的颜色，白色，白色是五行之金的色，还是对应着肺。从这两点来看呢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，百合主要入肺，强化肺的金性收敛的功能。

继续看，百合的味属五味之甘（酸苦甘辛咸），气属于五气之寒（温热平凉寒）。味与气什么区别呢？味得自于地，气得自于天。百合的鳞茎在土里面长的，所以它主要得地气，也就是它的味的作用要大于气的作用的。那么味的作用跟气的作用又有什么区别呢？我们要知道，味是属地，属阴的，阴的主要作用就是“阴成形”。

我们的身体主要由两大部分组成，细胞和细胞外的空间。细胞是有结构的成形物质，而细胞外的空间里面奔流的都是无形的气，那么大家说，百合属阴，它是促进细胞里面的东西释放到胞外空间，还是把胞外空间的物质收敛到细胞内呢？那当然是收敛到细胞内。再结合百合收起来的那个形状，我们就能知道百合这个收敛的力量还是比较强的。

还有一点也要知道，百合气寒，也就是说它能把胞外空间的物质的温度降低，这样收敛到细胞内之后，也能降低细胞内的温度。

药典里面说，百合入心经、肺经，可养阴润肺，清心安神。通过上面的分析，大家知道百合为什么有这样的作用了吧？当然有人会说，我只要知道百合有这样的作用就可以了，不需要了解那么复杂的分析。这种想法可以，但是你对百合的使用肯定会失去很多灵活性。比如注意力不集中，你能想到发挥一下百合收的作用吗？多动症呢？睡不着呢？反过来说，一个人沉默寡言、嗜睡，你还敢用百合吗？我们做那么详细的分析，就是在重提中国的象思维，拔高思维的层次，不要总是在文字里面打转转。

我们食用百合，有干鲜之分。干与鲜相比，质更轻，轻则入人体上部，因此，同样都是对肺起作用，但干百合要比鲜百合更好一些。

百合在这个粥里作用很多，总结一下：入肺经，以金克木的方式，压制生发太过的肝气；入心经，以寒克热的方式，平衡木生火的弊端。

百合很多地方都有出产，哪里的最好呢？按照百合的金性来说，应该是同属金性的西方和西北方出产的更加地道，如甘肃、山西等地，兰州百合被认为是最好的百合。

再来看粳米。不是所有的白米都叫粳米。大米主要分为三类，籼米、粳米和糯米。三者的出饭率是递减的，同样重量的米，籼米能做出更多的饭，糯米最少，粳米居中。从消化难度上来看，籼米最好消化，糯米则很难消化。从口感来看，粳米最好，没有籼米那么干硬，又不会像糯米那么黏，柔软又有韧性，嚼起来Q弹。它们在外形、色泽上都有区别，最主要的区别还在于对于人体的作用，毕竟我们还是要以人为本。

粳米味甘、性平（不寒不热），入脾经、胃经，可补中益气，健脾和胃，除烦渴，止泻痢。《伤寒论》里，入药的米就是粳米（桃花汤、竹叶石膏汤、白虎汤）。唐代医药学家孙思邈在《千金方·食治》中强调说，粳米能养胃气、长肌肉；《食鉴本草》也认为，粳米有补脾胃、养五脏、壮气力的良好功效。可见，作为食材来说，粳米的药用价值是比较高的。

在“百合粥”里，粳米的主要作用就在于顾护脾胃，平衡肝气生发太过对脾胃的伤害，同时也为人体补充营养。同时，百合和粳米都是甘味，应了黄帝内经里的另一句话，“肝苦急，急食甘以缓之”（《素问·脏气法时》）。

总的来看呢，“百合粥”是有偏性的，目的是为了平衡“肝气生发太过”这种偏性。所以只有在春天容易出现上火、心烦等症状的那些人那里，这个粥才可以用作日常养生。如果身体没有偏性，你却去食用带有偏性的饮食，那就算是吃毒药了。

三、不适合吃这个粥怎么办

上面说的是，春天时候“肝气生发太过”适合用百合粥。生发太过，是偏性的一头；对应的另一头，肝气生发不及的情况下，去吃这个粥，就会偏上加偏，造成身体健康的恶化。

肝气生发不及，就是肝细胞不够活跃，释放不出自己的能量，是压抑的，是憋闷的，也就是我们比较熟悉的“肝郁”这个说法。肝郁之后，肝的疏泄能力降低，常会发生以下的症状：月经不调，性冷淡，阳痿，排便无力，失眠，疲惫无力，无精打采等。这种情况下，我们应该用发散的方法，促进肝气从肝细胞里面释放出来。

五味是有各自功效的，酸能收，苦能软，甘能缓，辛能散，咸能坚。其中，辛味是有发散功能的。我们的日常食材里面，葱、姜、大蒜，这些都是辛味的，就都可以促进肝气的发散。和尚为什么要禁食葱姜蒜呢？就是因为它们可以发散肝气，而肝气释放出来之后，性欲会增强，所以他们认为葱姜蒜实际上是慢性春药，禁食，是为了降低欲望的。

所以，当你肝气淤滞的时候，可以用点肉桂姜枣茶（肉桂3克干姜2克五味子2克大枣1只）。

茶中的肉桂，就是我们平常用的调料桂皮，是肉桂树的树皮。肉桂树的枝条外皮，叫做肉桂，枝芯，则为桂枝，作用不同。为什么不同？就这个枝条来说，肉桂在外面，桂枝在里面，这就有了阴阳，所以会有不同。就像人们吃白果中毒之后，白果的壳煎水喝就能解毒；吃桔子中火毒，桔络可以解。阴阳总是相伴相生的。

了解肉桂，我们要考虑这样几个问题：肉桂树长在什么地方？枝条跟整棵树什么关系？肉桂树的枝条有什么外观特点？

肉桂树生于南方，南方五行属火，所以桂树在整体上是属火的，整体上是属阳的，那么它会进入细胞内还是细胞外？“阴成形，阳化气”，阳化什么成为气？中医里讲，“血为气之源”，气是血化来的。肉桂要入血分，也就是细胞内，才能化血为气，成就它的“阳化气”之功。

枝条跟整棵树的关系，枝条是位于地上部分的，肉桂整棵树属阳，那么它地下的根就是阳中之阴，地上的部分就是阳中之阳，阳力就会更加强大一些。

再看肉桂树枝的外观特点，这个树一个圆圆的树头，说明它枝条的伸展性很好，这是个什么象？发散之象。可以想象一下，肉桂之气进入细胞内，增加血的温度，加速血的运化，使血化为气辐射到细胞的外面，那么肉桂对这个细胞是起到温暖和发散作用的。

现在我们想，肉桂为什么能够成为香料？是因为它本身很香吗？并不是，而是因为它的发散功能，能把食材里面含藏的东西散出来，散出来的不是肉桂的香，而是食材本身天然的香。炒菜散菜香，煮肉散肉香，这是我们中国人对自然之物的智慧使用啊。

这跟鸡精、味精一样吗？鸡精、味精只是外来的味，对食材来说，属于“尬聊”，死皮赖脸加入的，完全没有肉桂那种与食材相和的感觉了。

药典说，肉桂味辛，性大热，入肝、肾、心、脾经，可补火助阳，温通经脉，用于阳痿宫寒、腰膝冷痛、虚寒吐泻等。肉桂味辛入肝经，就可以促进肝气的发散，解肝郁。

再看干姜，与生姜不同，是要把皮去掉再炮制的，因为姜皮是凉性的。干姜味辛、性温，入心、肺、脾、胃、肾经，全身上中下它都可以温暖到。五脏独不入肝经，所以它不能直接疏解肝郁，它更大的作用在于暖肺降低金克木的力量，暖肾增强水生木的力量，也就是说，是在一旁帮忙的。

最后一个大枣，味甘、性温，入脾、胃经，补脾胃，养气血，在方子里的意思是看护好脾胃，防止肝气被肉桂释放出来以后伤到脾胃。

按照中医开方子那种君臣佐使、排兵布阵的思维，肉桂姜枣茶里面最好再加上五味子这个酸性的东西。酸的作用与辛味正好相反，辛主发散，酸则主收敛。五味子味酸、甘，性温，入心、肾经。入肾经可以补肾固肾，从而弥补疏散肝气的时候，对肾的消耗，因为水生木，肝木的活跃，是需要消耗肾水的。这样方方面面都照顾到，结果就是既有效、又安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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